所有的疑点,像散落的珍珠,被这条评论串成了一条完整而恐怖的链条!
其中最被我忽视的一点,就是……那个旱厕是父亲在一夜之间盖好的,这意味着什么?
一个成年男性就算手脚再麻利,从挖坑,搅水泥,盖砖,也得***个小时吧,可早上九点,父亲已经回家。
难道父亲一夜没睡,这个旱厕有这么紧急吗?
之前父亲嘴上说着盖,可砖头买来半个月,也没有着急过,怎么就一夜之间一定要盖起来?
是为了隐藏什么吗?
我被镢头敲昏的说辞也是父亲告诉母亲的,母亲有没有可能也是被瞒着的一方?
这一切的一切,只有一个解释。
那个坑,根本就不是为厕所挖的!
或者说,不全是!
它最重要的作用,是埋藏一个需要被彻底掩盖的、肮脏的、血腥的秘密!
而我的父亲,他不仅处理了现场,他还用了一种极其聪明,甚至堪称恶毒的方式,将这个秘密打造成了公共设施的一部分,让它永远不见天日!
他为了保护我!
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温暖,反而像一条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我的脖颈,令我窒息。
那具尸体难道真的在那里!
在那恶臭弥漫的旱厕之下,静静地躺了二十年!
强烈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负罪感瞬间吞噬了我。
我必须回去,我必须确认!
「这就是我回去的初衷。」
我抬起头,看向面前的两个警官。
正对着我的张警官似乎很气愤,他一拍桌子,声色俱厉:「沈辰宇!你可真会编故事,把自己形容的那么无辜,最后把杀人藏尸的罪名都推给你父亲!推给死人!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死无对证了!」
我笑了笑:「别激动啊警官,我不是还没说完吗?」
张警官旁边的年轻警察推了推眼镜,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「沈先生,我们理解你现在的心情,但你说的这些,目前都只是你的猜测和二十年前模糊的记忆。你需要提供更实际的证据。」
「证据……」我喃喃自语,「证据就在那下面,我把它挖出来了。」
我这句话一出口,对面的两个警察脸色都变了。
张警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:「你说什么?你私自破坏了现场?」
「现场?」我自嘲地笑了,「警官,二十年了,那地方早就不是什么现场了。它只是一个快要塌了的旱厕,和我心里的一个坟堆。」
高铁换绿皮,绿皮换大巴,大巴换三轮。
当我终于站在老家的院子门口时,已经是第二天下午。
村子变了,又好像没变。
新盖的小洋楼和破败的土坯房交错在一起,像一张新旧交织的网。
我们家的老院子,就是那张网上最破旧的一个节点。
父亲去世后,母亲跟着我搬到了城里,老宅就彻底荒废了。
院门上的锁已经锈死,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用石头砸开。
「吱呀——」
一声刺耳的***,院门缓缓打开,一股混合着尘土、腐朽木头和野草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院子里杂草丛生,几乎没了下脚的地方。
那口撞破我额头的大水缸还在,只是早已干涸,缸底积满了枯叶。
石磨上爬满了青苔。
一切都和我记忆里的样子重叠,又被时光侵蚀得面目全非。
我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院子角落的那个建筑上。
那个旱厕。
红砖已经褪色,变得斑驳不堪,顶上的石棉瓦也破了几个洞,看上去摇摇欲坠。
二十年的风吹日晒,它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那,像一座沉默的墓碑。
我走过去,推开那扇歪歪扭扭的木门。
一股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瞬间涌出,熏得我连退好几步。
我强忍着恶心,探头往里看。
就是最老式的那种旱厕,一个深坑,上面搭着两块石板。
二十年了,就算早已没人使用,那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秽物和时间发酵的味道,也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望而却步。
可我没有。
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深坑,仿佛能穿透层层污秽,看到下面埋藏的真相。
恐惧和一种诡异的使命感在我心里交织。
我必须挖开它。
现在,立刻,马上。
我找遍了整个院子,终于在柴房的角落里找到了父亲当年用的那把铁锹。
木柄已经被虫蛀得有些松动,但铁制的锹头还很结实。
我握着它,就像握住了连接过去和现在的唯一工具。
可问题来了。
我总不能大白天就在院子里挖厕所吧?
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,我这个「城里回来的大老板」突然跑回来挖一个废弃的旱厕,不出半天,全村都能知道。
到时候人多嘴杂,事情只会更麻烦。
我需要一个理由。
一个能让我在院子里大兴土木,还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。
正想着,院门口传来一个试探性的声音。
「是……辰娃吗?」
我回头一看,是隔壁的王婶。
她提着个菜篮子,正扒着门缝往里瞧,满脸都是好奇。
「王婶,是我。」我挤出一个笑容。
「哎哟,真是你啊!出息了,当大老板了,咋就想起来回这破地方了?」王婶说着就走了进来,眼睛却在我手里的铁锹和那个旱厕之间来回打量。
「这不是寻思着老房子也该拾掇拾掇了嘛,」我脑子飞速运转,顺着她的话往下编,「准备推倒了重新盖,先回来看看情况。」
「翻盖好啊!」王婶一拍大腿,「你这院子位置好,敞亮!就是……」她捏着鼻子,指了指那个旱厕,「这玩意儿太碍事了,又臭,早该填了。」
我心里一动,机会来了。
「是啊,我也觉得碍事。这不,正准备先把它处理了。」
「你一个人咋弄?这可是个大工程。」
「没事王婶,我找人弄。」我故作轻松地说,「先自己规划规划。」
送走了八卦的王婶,我心里有了主意。
翻新老宅。
这个理由完美无缺。
接下来,我需要做的,就是等待。
等待夜幕降临。
夜,终于来了。
和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一样,月光明亮。
只是村里装上了路灯,那清冷的月光被昏黄的灯光冲淡了许多,不再那么瘆人。
我反锁上院门,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光柱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晃动,照出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子。
我站在旱厕前,做了几个深呼吸。
说不害怕是假的。
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挖出什么。
或许什么都没有,一切真的只是我的臆想。
又或许……我会挖出我二十年的梦魇。
我脱掉外套,只穿着一件背心,握紧了那把老旧的铁锹。
第一步,是清理。
我找来木板,先将厕坑上的石板撬开,然后开始一锹一锹地往外清理那些凝固的、黑色的、散发着恶臭的东西。
那味道简直是***,熏得我眼泪直流,好几次都忍不住跑到院子另一头干呕。
我从来没想过,身家过亿、出入五星级酒店的我,有一天会在这里,干这种连掏粪工都嫌弃的活。
可我没有停。
心里的那个执念,像一根鞭子,狠狠抽打着我,让我不能停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终于清理到了坚实的土地。
就是这里了。
我换了把尖头镐,开始往下挖。
泥土很硬,被时间压得无比密实。
「铛!」
镐头砸在上面,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。
我咬着牙,用尽全身的力气,一下,一下,又一下。
汗水顺着我的额头、脊背往下淌,很快浸湿了我的背心。
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。
可我不敢停。
我怕一停下来,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。
「铛!」「铛!」「铛!」
寂静的夜里,只有镐头和泥土碰撞发出的单调声响,和我的粗重喘息。
挖了大概半米深,泥土开始变得松软了一些。
也开始出现一些生活垃圾。
碎掉的玻璃瓶,烂掉的塑料袋,甚至还有一只破了的解放鞋。
看来这些年,这个废弃的旱厕也成了村里的一个小型垃圾场。
我的心,一点点往下沉。
难道……真的只是我想多了吗?
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。
「咔嚓。」
一声轻微的、不同于石块的碎裂声,从镐头下传来。
我浑身一震,停下了动作。
我扔掉镐头,跪在坑边,用手小心翼翼地扒开那块泥土。
土层之下,一抹不属于泥土的、苍白的东西,露了出来。
那是一截骨头。
泛黄的,带着泥土的, u***takably,是人的指骨。
我的大脑「嗡」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,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上头顶。
找到了。
我真的……找到了。
我像疯了一样,用双手疯狂地刨着土。
很快,更多的骨头出现在我眼前。
手骨,臂骨,肋骨……
它们散乱地埋在土里,拼凑出一个残缺的人形。
在手电筒惨白的光下,这一幕显得无比诡异和恐怖。
我瘫坐在坑边,大口地喘着气。
不是梦。
那不是梦。
我真的杀了一个人。
而我的父亲,为了我,把他埋在了这里。
用一个旱厕,镇压了这个秘密二十年。
巨大的恐惧和迟来的罪恶感,像两只无形的大手,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。
我以为时间已经磨平了一切。
我以为我的成功,我的财富,可以让我把那个十五岁的、惊慌失措的少年,远远地甩在身后。
可当这具白骨重见天日时,我才发现,我从来没有逃掉过。
那个少年一直活在我心里,被关在那个血色的夜晚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场搏斗。
我该怎么办?
报警?
自首?
告诉警察,二十年前我杀了人,我爸帮我埋了尸体?
我爸已经去世了。
所有的罪责,都会落到我一个人头上。
我辛苦打拼十三年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,我的人生,会瞬间崩塌。
不。
我不能这么做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,这个人是谁?
只要没人知道他的身份,只要没人报案,那这就是一具无名尸骨。
二十年了,就算有家人,可能也早就放弃寻找了。
我必须搞清楚他的身份。
我重新跳进坑里,用手电筒仔细地在骸骨周围寻找。
衣服早就腐烂得只剩下一些纤维碎片。
我需要找的,是更坚固的东西。
金属,或者其他不易腐烂的物品。
我的手指在冰冷的泥土和骨头之间摸索着,那种触感让我阵阵反胃。
突然,我在骸骨的胸腔位置,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。
我把它挖出来,用衣服擦掉上面的泥土。
那是一枚纽扣。
一枚非常别致的牛角扣。
在二十年前的北方农村,这种纽扣很少见,通常只出现在一些比较时髦的夹克或者大衣上。
我盯着这枚纽扣,努力在记忆里搜索。
我见过它。
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它。
可一时之间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除了纽扣,我还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。
在骸骨的盆骨附近,我挖出了一个被泥土包裹的小铁盒。
是那种最常见的、用来装糖果的马口铁盒,上面印着一对穿着婚纱的新人,图案已经模糊不清,但还能辨认。
铁盒已经锈迹斑斑,但没有完全锈穿。
我用力掰开,里面掉出几样东西。
几张被水汽侵蚀得粘在一起的粮票。
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、已经泛黄的信纸。
还有……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的人,是一个扎着麻花辫、笑得很甜的年轻女孩。
我看着照片,瞳孔猛地一缩。
这个女孩,我认识!
她是村东头赵铁匠家的女儿,赵秋菊!
她比我大三岁,算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。
我上初中的时候,她已经读高中了,每次她从镇上骑车回家,村里的小伙子们都会趴在墙头看。
可……她的照片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死者的身上?
我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几乎要碎掉的信纸。
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,但我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一些内容。
「秋儿,见信如晤……」
「……城里的活不好找,但我一定会努力挣钱,回去娶你……」
「……我给你买的牛角扣大衣,你喜欢吗?等我回去,就穿给我看……」
牛角扣大衣!
信!
照片!
一个名字,像一道闪电,瞬间劈开了我的记忆!
赵五奎!
村里的混混,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,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。
他一直疯狂地追求赵秋菊,但赵秋菊根本看不上他。
我记得很清楚,有一年冬天,赵五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件在当时看来非常时髦的牛角扣大衣,天天在村里晃悠,显摆得不行。
而赵秋菊,在高三那年,突然就退学了。
没多久,就嫁给了邻村一个家里条件不错的男人。
而赵五奎,也差不多是在那段时间,从村里消失了。
村里人都说,他是没脸待下去了,去南方打工了。
从那以后,再也没人见过他。
原来……他不是去打工了。
他死了。
死在了我家院子里。
被我杀死了。
这个发现,让我整个人都懵了。
死者不是什么入室抢劫的悍匪。
是赵五奎。
一个我认识的、活生生的人。
这让我的罪恶感,瞬间加重了无数倍。
可新的问题又来了。
赵五奎为什么会深夜带着杀猪刀闯进我家?
为了抢劫?
我们家当时穷得叮当响,根本没什么值得抢的。
难道……是为了赵秋菊?
可他找赵秋菊,跟我家有什么关系?
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我把骸骨和那些物品重新用土埋好,又把现场大致恢复了原样。
天快亮了,我不能再待下去。
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屋里,躺在冰冷的土炕上,一夜无眠。
脑子里乱成一团麻。
赵五奎,赵秋菊,牛角扣,杀猪刀……
这些线索在我脑海里盘旋,却怎么也串不起来。
第二天一早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,脸上胡子拉碴,像个游魂一样在村里晃悠。
我需要找个人问问当年的事。
一个在村里住了很久,记性又好的人。
我想到了一个人——村里的老支书,刘大爷。
他今年快八十了,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。
我提着两条烟和一箱牛奶,敲开了刘大爷家的门。
刘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,看到我,愣了一下才认出来。
「是辰娃啊!快进来坐!」
寒暄了几句,我状似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二十年前。
「刘大爷,我这回来翻盖老房子,想起不少小时候的事。我记得以前村里有个叫赵五奎的,后来咋就没消息了?」
刘大爷放下报纸,叹了口气。
「你说五奎啊,那孩子……可惜了。」
「可惜了?他不是去外面发财了吗?」
「发财?屁!」刘大爷撇了撇嘴,「他是跟人跑了。」
「跟人跑了?」我心里一惊。
「是啊,」刘大爷压低了声音,「跟赵铁匠家的秋丫头。当年这事闹得,啧啧……」
在刘大爷的讲述下,一段尘封的往事,被重新揭开。
原来,赵秋菊和赵五奎,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,是赵五奎单相思。
他们俩,是自由恋爱。
在那个年代的农村,这是惊世骇俗的事情。
赵铁匠性格暴躁,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,觉得赵五奎是个没出息的二流子。
他早就给赵秋菊物色好了邻村的婆家,彩礼都收了。
赵秋菊被逼无奈,只能跟赵五奎偷偷摸摸地来往。
那封信,就是赵五奎写给赵秋菊的。
他打算去城里闯荡,等挣了钱就回来风风光光地娶赵秋菊。
「那后来呢?」我追问道。
「后来?后来秋丫头就突然不念书了,嫁去了邻村。而赵五奎,就再也没出现过。」刘大爷摇了摇头,「村里人都说,是赵五奎知道秋丫头嫁人了,伤了心,远走他乡了。也有人说,是赵铁匠找人把他打了一顿,赶走了。」
「那……有没有人想过,他可能出事了?」我试探着问。
刘大爷看了我一眼,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。
「怎么会没想过。当时他爹妈也报了警,警察来村里问了好几天,啥也没问出来。一个大活人,就这么没了。时间长了,也就不了了之了。」
我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警察来过。
这说明,赵五奎的失踪,是立过案的!
我手里的,不是一具无名尸骨。
而是一个二十年前的失踪案受害者!
从刘大爷家出来,我感觉天旋地转。
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一百倍。
如果我杀了赵五奎,那动机是什么?
我跟他无冤无仇,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。
我为什么要杀他?
难道是……我撞破了他和赵秋菊的私情?
可那也罪不至死啊。
而且,他为什么要深夜来我家?
等等!
深夜……来我家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,毫无征兆地窜进了我的脑海。
我家的后院,和赵铁匠家的后院,只隔着一道矮矮的土墙。
小时候,我经常翻那道墙,去找赵铁匠家的小儿子玩。
会不会……赵五奎那天晚上,根本不是要来我家。
他的目标,是隔壁的赵秋菊!
他想趁着夜深人静,翻墙去找赵秋菊,结果走错了院子,进了我家!
而我,半夜起来***,正好撞见了他。
我以为他是小偷,是强盗。
他以为我是赵秋菊的家人,要坏他的好事。
于是,在一系列的误会之下,我们动了手。
最终,我失手杀了他。
这个推论,似乎能解释所有的问题。
它合情合理,天衣无缝。
也让我心里的罪恶感,减轻了一丝。
毕竟,是自卫,是误杀。
可就在我几乎要说服自己的时候,一个新的疑点又冒了出来。
我爸。
如果事情真如我推测的这样,我爸在处理完现场后,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?
他为什么要编造一个「被镢头敲晕」的谎言?
他为什么要让我以为,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?
他完全可以告诉我:「儿子,你别怕,那是个坏人,你杀了他,是为民除害。」
或者:「儿子,这是一场意外,爸爸会处理好一切,你忘了它。」
可他没有。
他选择了一种最彻底的方式——抹去我的记忆。
他在害怕什么?
他在隐瞒什么?
难道……事情的真相,比我想象的还要黑暗?
我决定去找一个人。
赵秋菊。
她是这起事件的另一个核心人物。
或许,她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内情。
打听赵秋菊的下落并不难。
村里人际关系简单,七拐八绕,我很快就问到了她现在住的地址。
她嫁到邻村后,没过几年,就跟着丈夫去县城做生意了,据说生意做得还不错。
我按照地址,在县城一个老旧的小区里,找到了她家。
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,身材有些发福,脸上带着岁月的风霜。
但眉眼之间,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秀丽。
是赵秋菊。
「你找谁?」她警惕地看着我。
「赵秋菊姐,是我,沈辰宇。」
赵秋菊愣了很久,才把我和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少年对上号。
「辰娃?你怎么……」
我没有跟她废话,直接开门见山。
「赵秋菊姐,我为赵五奎的事情来的。」
「赵五奎」三个字一出口,赵秋菊的脸色「唰」的一下就白了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。
她下意识地想关门,被我一把抵住。
「你别怕,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。」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,「我只想知道,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,到底发生了什么?」
赵秋菊的身体在发抖,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我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生锈的铁盒,递到她面前。
「这个,你应该认识吧?」
当她看到那个铁盒,看到里面那张她自己的照片时,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她捂着脸,蹲在地上,发出了压抑多年的哭声。
在她的哭诉中,我终于拼凑出了那个夜晚的真相。
但这个真相,却像一把重锤,将我之前所有的推测,砸得粉碎。
那天晚上,赵五奎确实是来找赵秋菊的。
赵铁匠已经收了邻村的彩礼,逼着她下个月就嫁过去。
赵五奎心急如焚,决定带着赵秋菊私奔。
他们约好了,午夜时分,在赵秋菊家后院的墙根下见面。
赵五奎会翻墙进来,然后带她走。
可是,赵五奎翻错了墙。
他翻进了我家的院子。
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和我记忆中的一样。
我被尿憋醒,出门,撞见了他。
我以为他是贼,他以为我是坏他好事的人。
我们扭打在了一一起。
我失手将他推倒,他的后脑,撞在了草叉上。
到此为止,都和我的推测一致。
但接下来的事情,却发生了惊天的反转。
赵秋菊说,她在墙那边,等了赵五奎很久。
她听到了隔壁院子,也就是我家,传来了闷响和压抑的争斗声。
她很害怕,但又担心赵五奎,就悄悄爬上墙头,想看看发生了什么。
然后,她就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。
我,倒在地上,不省人事。
赵五奎,也倒在地上,后脑插着草叉,鲜血流了一地。
而在他们两个人中间,站着一个人。
我的母亲。
她手里,拿着一根粗重的,沾着血的木棍。
是院子里用来顶门的门闩。
赵秋菊吓得差点从墙上掉下去。
她看到我母亲,先是探了探赵五奎的鼻息,发现他已经死了。
然后,她又跑过来,焦急地查看我的情况。
她发现我只是额头撞破,晕了过去,才松了一口气。
就在这时,院门被推开了。
我父亲回来了。
他那天晚上去镇上给一个远房亲戚送东西,所以回来晚了。
他看到院子里的情景,整个人都惊呆了。
母亲哭着,语无伦次地跟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。
原来,赵五奎翻进院子时,闹出的动静,惊醒了母亲。
母亲以为是贼,悄悄拿着门闩出了门。
她看到赵五奎和我扭打在一起,赵五奎还拿着刀。
她当时吓坏了,一心只想着保护我。
她冲上去,用尽全力,一棍子打在了赵五奎的头上。
赵五奎被打蒙了,脚下不稳,这才被我一推,倒在了草叉上。
也就是说,真正导致赵五奎死亡的,不是我那一推。
而是母亲那致命的一棍子,和我那一推,共同造成的结果。
甚至,母亲那一棍子,才是主要原因。
而我,在推倒赵五奎之后,自己也因为惊吓和脱力,摔倒撞晕了过去。
所以我记忆的最后片段,是我看到赵五奎倒在草叉上。
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,我都不知道。
我不知道母亲拿着门闩站在那里。
我不知道父亲回来了。
我更不知道,赵秋菊在墙头上,目睹了这一切。
小说《父爱如山体滑坡,埋尸二十年的旱厕》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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