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楼梯口，我还是没忍住问妈妈：

“妈，你是不是又登我社交账号了？是不是在我的某样东西上装了摄像头？”

屏幕里的她神情淡然，随即得意一笑：

“怎么，我是你妈，监督你还犯法了？”

“你懂不懂，我是个人，我也有隐私，为什么你就是不会尊重我呢？”

我气得浑身发抖，声音发颤。

她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
“你个学生有什么隐私？！”

她突然应激，面容扭曲起来，音调也拔高了：

“我一个人拉扯你到这么大，供你吃穿、读书，就想看着你怎么了？一个妈妈关心自己的女儿，想参与她的成长也有错吗？！”

我挂断了视频，泪水一滴滴砸下来。

那些绝望的画面一幕幕涌现脑海，让我陷入黑暗。

小学三年级，我第一次收到了同学的生日贺卡。

粉色的信封上有一只她画的小熊，里面是她写给我的祝福。

她说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。

我把信封藏在枕头里，那是我拥有的第一个秘密。

第二天醒来，信封就躺在了客厅的茶几上。

妈妈坐在旁边的沙发，双腿交叠，冷冷地看着我。

“王里里，男的女的？”

她刚发话，我的鸡皮疙瘩就一颗颗冒了起来。

“女的。”我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。

“才多大年纪，就搞这些花里胡哨、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心思只能用在学习上！”

她猛地站起来，把贺卡撕碎扔进垃圾桶，“以后不准再收任何人的东西，你的世界只能有我和学习！”

后来王里里再跟我讲话，我一句都不敢回。

再后来，她就成为了别人的好朋友，再没看我一眼。

高中的时候，前桌男生带来一包水果糖，给班上的同学都发了一颗。

我得到一颗青苹果味的，是十几年来第二次收到别人的礼物。

我没舍得吃，把它放到笔盒最底层，用笔把它埋了起来。

当晚，妈妈例行检查我的书包，当她拿起笔盒时我心中一颤。

她把笔盒倒过来，那颗糖“啪嗒”一声从笔盒里掉了出来。

我呼吸一滞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。

“谁给的？”

她的声音没有起伏，我却听出了滔天的怒意。

我知道妈妈最讨厌我撒谎，可我还是下意识说：“自己买的。”

“撒谎！”

她把糖砸到我脸上，冲过来拎起我的衣领。

“你的东西都是我买的，我没有给过你一分钱零花钱，你哪里有钱买？是不是男生给的？我就知道你不学好，心思全用这上面了！”

第二天一早，她拽着我的胳膊冲进学校。

“哪个男生给我女儿送糖？站出来！”

她在教学楼下大喊，同学们纷纷侧目。

“小小年纪不学好，想毁了我女儿是不是？男的没一个好东西！”

班主任来劝，她指着班主任的鼻子大骂：

“你这个班主任怎么当的，学生早恋都不管吗？我要到教育局告你！”

班主任赶紧陪笑，找出了那个给我糖的男生，解释了事情的缘由。

尽管后来我跟那个男生道了歉。

但从那天起，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敢跟我讲话。

小说《林文清》 试读结束。